澄澈逸浓

天下事,得者未必尽得,失者也未必尽失。

【旧故事】陌宾-4

四、

晨曦微眸。

逃狱第三天,洪康再次勤劳的煮好早餐等着华茉玢出来。昨天的盘问与坦白都算顺利。

华茉玢不得不承认,他手艺还不赖,“我打电话请假,你把该说的全部坦白。”自己不是要知道吗,还退缩什么。

“别这么刻意,你不知道也要知道了…”话还没说完,华茉玢电话响了起来。

“喂,什么事?我请假了啊。”是邵晔庭打来。

“Madam啊,今天早上来了一个男人,说是有有关逃犯线索提供,可他指明要见你,我,这一个人,陈sir又不在…” 邵晔庭有点为难。

逃犯?华茉玢望了洪康一眼,“好,我马上过去。”

挂掉电话,“你漏出什么破绽了?”怎么有人指明找自己说逃犯的案子,威胁?

“有什么,去了就知道了。”



供房。

略有些沧桑的中年男子执意要求,此刻,只有他跟华茉玢两个人。

摆弄着十字架,虔诚地念着什么。“你信教吗?”

“请说跟案情有关的。” 这些人怎么都那么磨蹭。“赵锦天。”看着他刚才登记的。

“八年前我们放了一把火,本来只想烧掉几间铺子就完成任务,已经是打烊时间,可没想到还是害了人。”

心中一惊,一直寻找的嫌疑人居然自己来自首, “八年前泓嘉大厦失火案是你做的?”

“我们在晚上九点开始行动,事成后正要离开,却听到有脚步声,当时火势已经开始蔓延,有个女人靠近过来,她很惊慌,起初我们想拉她走,可她却像更加害怕一样的往反方向去,我们拉不住她,而那时她好像有所异常的呼吸急促,为了自保,我们只有马上逃了出去…”赵锦天陈述着,不悲不喜。

华茉玢不敢相信,此时赵锦天说的正是舅妈当日的意外,“为什么这么做?”真的是传闻中童氏为了一己私欲,这真的就是他离开自己的原因?

“八年前,我们受人所托去泓嘉大厦里做些手脚,放火烧掉童氏企业要收的几间铺子,当时那几家店主本就欠着童氏的债,又为收购资金问题迟迟不肯向童氏妥协,跟童氏有竞争关系的公司便想以此嫁祸童氏,造成他们为收购不择手段的假象…”

“是谁要你们这么做的?”再也忍不住地吼出来,竟是这样兜兜转转的知道,这样的戏码。可原来不是他,自己不是该庆幸吗?可为什么离开,为什么八年都音信全无?华茉玢不由得瞧不起自己,事到如今,自己最在乎的,仍是最狭隘在儿女私情里。

赵锦天依旧不慌不忙,“是洪康接到的活,如果要问,他更清楚一些。”

“洪康?!那个逃犯?”

点点头。华茉玢深呼一口气,这就是他隐藏的秘密吗,每次欲言又止的背后…

“因为之前,我们确实错了…”,“余下的,我们都要做好准备…”,“我曾经是丁静博的线人…”再想起他的话,每一句映证着,那么可怕的事实。

赵锦天见她疑心仲仲的样子,早做了断的说:“ 我要说的就是这些,今天来,也是为了自首,为八年前的过错弥补,希望能得到主的饶恕。”

找来军装伙计把赵锦天押走,华茉玢跟邵晔庭简单交待了几句就着急离开。

“你这就要回去不等陈sir?”看着她风风火火的模样,邵晔庭还是顶着压力问着,这怎么也不合规矩。可华茉玢顾不迭这些,她只想问清楚。



飞奔一样的离开,拿起电话想要拨通舅舅的号码,输入几个按键后还是作罢,气恼地扔到车的一边,暗恨自己的担忧,眼里就要挤出难以相信的泪水,只得加速向着西贡驶去。

几乎是破门而入,洪康也被她吓到,站起身来。

“泓嘉大厦的事是谁指使你的?”眼神直勾勾地望着他,咄咄逼人的愤恼里夹杂着多少情绪。

“就是—丁静博。”一字一字,已无余地。

心里像有什么垮塌下来,方才坚定质疑的眼神也一下子虚脱殆尽,仍抱有的那一丝希望也被碾成渣滓…“为什么,为什么?怎么可能是他害死舅妈的,他们感情那么好,是意外是意外,舅舅不会那么做…”空洞地摇着头,仍寄望一切都是假象。

“他是不会想到我们会失手,而且还意外害死了他的老婆。出了这样的差错还搞出人命,我们当时也很害怕、很愧疚…不敢向他说明,尤其知道那个女人就是你舅妈以后…而后来我和阿成的事,你应该明白了…”

“可去放火的是你跟赵锦天!”

“这正是关键,当初他找我跟阿成去做这件事,可那天他却起了推脱,于是我才叫上锦天一起,出事之后锦天躲了出去,丁静博自然一直以为是我和阿成的错,可他毕竟不可能为失火的事逮捕我们,只有再造事端,所以我说阿成是替罪羊,丁静博是要我和锦天付出代价才对。”

那个从小对自己疼爱有加有胜于父母,工作认真负责黑白分明公事公办的舅舅怎么会找人做这种事,怎么会害死自己感情甚笃的结发妻子,怎么会骗了自己这么多年…八年前舅妈出事以后,他就离开警局,经营舅妈生前的产业,还越发风声水起,可这一切都是因为…眼泪肆意地汹涌而来,真相远比自己想象的更残酷,谎言撕碎了外衣,支离破碎。

洪康见她如此亦有些无奈,“也许,你不会相信,所以我说承认和接受都没那么容易。”

“是真的…出事之前,舅舅安排我去英国,走之前的前一晚,我见过你…”华茉玢说出心底的回忆,那个画面再次浮现眼前,“我一直骗自己是巧合,我告诉自己你们没关系是我记错了,从前天见到你开始,我装作我们只是第一次见面…可你们一步步说出的,也正是八年前那一天我见到的证明…”

这一点,洪康确实不知,蹲下来靠近她,“对不起…” ,无能为力里的最后一份真诚,“我告诉你,只告诉了你,所以你可以不去揭发丁静博,我不用翻案,再回不回监狱结果也是一样没多少日子,我只是觉得有必要把真相说出来,像锦天会去认罪,也都是想去忏悔,哪怕已经是无法弥补的错…”

那又如何,自己心里怎么可能当做没事发生。

洪康同样明白,短时间内她也的确难以接受。拿出一封信,定定地说,“这里面,也许会告诉你一些原因。”

还未有所反应,只听到窗户外已有警车传来的鸣笛声,不禁怔住,“是赵锦天又说了什么?”

“不会是他。”有些认命的望望窗外,反手顺走华茉玢腰间的枪,一只手绕过她的颈部,在她还未反应过来时,“又对不起了… ”

“你这样只会越错越紧要,不如去自首,或许还可以从轻处理,我可以去…”华茉玢不觉得他这样做有多明智。

“没用了,你要去告发丁静博吗?”做了决定便不后悔。

挟持着她出门外,顺着楼梯往天台上行去。而重案组的组员也正在一步步靠近上来。

临近楼顶边缘处,望着十数把枪指着自己,又一次逃不掉了吧。

“陈Sir,他只是逃狱出来,并没有做什么…你们先放下枪...” 两天相处,他其实并不是什么坏人,至少敢去承认。

“不关你事。”小声对她说。

“如果你需要什么,告诉我,或者我可以弥补什么,放了她。”是丁静博跟着警员一起上了天台,目光灼灼又变化莫测地与之对视,洪康只觉得犹如几道冷刀扫过来一般,不过现在的他已经再无所畏。

轻笑一下,“我现在,什么都不需要了。”说完就放开挟住华茉玢的手将她推到一边,迅速把枪指向自己,扳动扳机就要朝太阳穴处射去,与此同时一旁一直准备在必要时向他开枪去救华茉玢的邵晔庭见状,按耐不住正要阻止他却已是来不及,子弹发出之际他已经向自己开了枪。



他在她面前缓缓倒下,鲜血汩汩而出,眼睛却还睁着,一如既往的淡漠,嘴角却浮起一个弧度,这样的表情在华茉玢看来甚至有些视死如归的意味,逃出来,就是为了寻死的吗?

洪康的尸体被抬走,各位警员也陆续离开,华茉玢坐到地上,人死了,可他在生前告诉了自己一切,他不会再做再说什么了,只有自己一个人要去面对了吗?

一时间都没人说话,陈sir看得有些不知所措,“Jasmine,现在可以去做下笔录吗?”

“先让她回去休息一下吧,逃犯都死了,没什么好问的了,你自己搞定。”丁静博制止着,他也不好再说什么,还是回警队收拾残局吧。叹了口气,来到华茉玢身边,她却沉默地好像周围都是静静的无人来。丁静博怎会不知她已知了真相,可该如何解释如何收场呢,她一向以自己为榜样…

邵晔庭踌躇着走过来,有些丧气的说:“对不起,酸姐,我是想制止他的···”他知道华茉玢不想这个人死。

酸姐?这个称呼···才从洪康的死上转移注意力,“你是?”望着邵晔庭深刻的五官,第一次发现有些熟悉。当日自己跟他去孤儿院做义工时候很喜欢黏着自己的小孩子?

年轻帅气的脸上溢出笑容,终于想起来了啊,小时候总说姐姐给的糖是酸的,就自作主张的一个人喊她酸姐,后来哥哥姐姐毕业了来的少了,自己也被领养走渐渐没了联系,直到在考上警校时又看到她,跟十几年前一样好看,一样的笑容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,虽然她不认得自己了,还是想方设法来到她的分组,也许,儿时的欢欣或许才是最难以割舍的情愫。

“长大了,我都快认不出来了···”华茉玢终于笑了,看到心里霎时温暖,如是,也让丁静博稍微放下一丝担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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